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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1章 下油鍋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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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裏,其實就是等著人來問我。

如果是主動去解釋,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。

眼下他問我,說辭我早都想好了,裝作一臉茫然害怕的樣子,“也不知道咋回事,我在裏屋的炕上睡覺,出來就……就見我叔叔躺下了。”

“難道是有人入室搶劫?可是看傷口,應該是仇殺才對,葛家大嫂一個婦道人家不太可能有仇家。會不會是你小叔叔惹來的對頭,你清楚他最近惹了誰嗎?”屯子裏的幹部手摸著下巴,若有所思。

這時候,就聽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傳入耳畔,“有慶脾性憨實,也不大可能有仇人吧?會不會是……是葛子君他爸的鬼魂還在附近,剛好就把這倆人傷了說不定。我倒覺得這倆人似乎有私情,你們看看她平日裏看有慶的那個眼神,那叫一個勾人……”

臥槽!

猜的這麽準,我都嚇出汗來了。

連忙望過去,居然是我們宿舍樓的宿管阿姨,我媽宋春華女士的小姐妹。她曾經還幫我一起整過楊琳,現在想想當時的做法是多麽的幼稚。

宿管阿姨的話音才剛落下,臥室裏的小寡婦就十分應景兒的尖叫出聲:“鬼……有鬼!姓葛的,我早就不想跟你過了,你憑什麽殺我……”

隨之而來的,就是她歇斯底裏的叫罵聲。

屋裏屋外的可都是人,有些是來幫忙的,有些卻是來看熱鬧的。反正什麽心態的人都有,這個世界上的人本來就是人情冷暖,好壞都有。

大家議論紛紛,就連幹部臉上也反映出了驚詫之情。

這事兒我本來是不知道要怎麽解釋經過的,可是有了我媽這個小姐妹的推測,屯裏的人包括幹部都沒再問我這個問題。

小叔叔傷的還行,我媽聽到消息之後,就過來把我們接回家。

我媽得到消息的時候,小叔叔身上的傷口已經得到包紮了,只是穿著胸口靠近肩膀位置的傷口多半是要手術的。

回家之後,一開始是我家裏人輪流的照顧小叔叔,侍奉在榻前。

在這一兩天當中,並沒有清朝鬼或者易淩軒的任何消息,反倒是傳來了小寡婦在葛家傷口感染的噩耗。

屯子裏醫療水平本來就弱,還傷成這樣。

就是放在大醫院裏,也不一定能救活。

本來我小叔叔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一個人,偏生是打了一個電話就派直升機把他倆都接出去治療。

要不了兩三天,屯子裏的風言風語就更加的厲害了。

大家都在傳我小叔叔喜歡上了葛家的小寡婦的美貌,葛家小媳婦更是愛上我小叔叔家財萬貫,否則也不會為了救人花大價錢請來直升機。

反正,屯裏人淳樸了大半輩子,全托我小叔叔洪福第一次見著直升機。

那天晚上,正是倆人在靈堂裏偷情,最後激怒了亡魂把他倆差點幹死。說的好像有些嚼舌頭根子,不過和事實倒是……

倒是挺像的。

這天晚上,我又來到屯子附近的河邊查看。

我盯著地上被月影拉長的自己的影子,本來還在低頭沈思著易淩軒和清朝鬼的去向。清朝鬼是最讓人擔心的,他是被陰司無常請去喝茶,也不知道放沒放出來。

更不清楚,會不會遭受什麽酷刑。

易淩軒是探查結界之後,突然消失的。

我也曾經在冰洞附近看過,那裏實在太滑了,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。

幾次尋找,都沒有找到半點蛛絲馬跡,我本來也想下潛下去再看看。可是眼下低頭看著冰洞裏流動的河水,我非常清楚這個冰洞的危險。

下面是陰司,在這個洞口晃悠,就有可能會遇到無常鬼索命。

我還沒腦子壞到,跳下去自找麻煩,今天是我對自己說的最後一次過來探查。對著附近低聲喊了幾聲,易淩軒的名字。

“阿軒,阿軒,你聽到了嗎?老子出來找你了,你到底特娘的上哪兒去了……快……快出來吧……”

四野空曠,月朗星稀。

對易淩軒的低喊,似乎沈入了夜晚的寂靜當中。

忽然冰面上竄過一只紅褐色的狐貍,它根本就不像是小說裏的渾身白毛的大狐貍。看樣子和動作,還有點像是一條大狗狗。

別看是頭狐貍,可一點都不瘦,精壯之中孔武有力。

毛茸茸的經過,如同一個毛球滾過。

紅毛之中還夾雜著些許的老白毛,白毛又粗又難看,就跟老年人頭上長出的黑白相間的花白的頭發。

操!

似乎是頭老狐貍!

它嘴中叼了一只血淋淋的魚,經過的時候,還回頭看了我一眼。

眼睛裏冒出了一絲綠油油的光芒,看的人是生生的唬了一跳,那種眼神詭異而又邪惡。飄忽不定之中,帶著狡猾的陰毒。

這狐貍看著好生的眼熟啊,就好像在哪裏見過。

我退後了小半步,總覺得有股詭異的氣流正在逼近,當即是轉過身去撒丫子跑路。

特娘的這種感覺老子簡直是刻骨銘心,這是被狐仙上身的前兆。

這只破狐貍根本就小時候上過老子身的那一頭,上次被上身,老子差點死翹翹了。眼下不逃跑,才是腦子有病呢。

偏生是在關鍵的時刻不中用,沒跑了幾步,腳下打滑摔了個半死。

好在我為不傷到肚子裏的兩只小崽子,我特意翻了個身著地,屁股墩兒痛的都要炸了。疼痛襲來,整個人腦子都是一片空白。

沒兩下,就感覺到有什麽輕盈躍動的東西,跳到了背上。

那東西當跳上來,我後心就是一涼,那股它跳上來的重量消失了。而且這股重量似乎直接壓在心房上,我清楚狐貍這是戳進老子的心窩窩裏附身了!

意識還是非常清醒的,心裏頭已經開始嗚呼哀哉了。

我顧大王英明一世,眼下居然摔在冰面上,讓一頭圓毛出聲料理了。

身子不受控制的站起來,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越來越往前,越來越靠近那個下達陰司衙內的冰洞。

我心說:“狐仙爺爺,你別亂來。”

它附身在我的身上,應該能聽見我的心聲。

“姓顧的,終於他媽的讓老子逮著你了,你媽當年對本座的那一頓慘罵。差點要了老子的一身修為,你以為今天還能逃得過嗎?”

狐貍癲狂的報覆的聲音,傳進了我的腦海內。

它是來報覆的,前腳剛好就埋進了冰洞中,全身都好像上了傀儡線一樣。不管腦子裏下達什麽命令,都沒法動。

我怒不可遏,“臭狐貍,你特娘的不得好死,老子做鬼了再報覆你。”

我的臉落在了月光下的水面上,那是一張滿臉毛茸茸的面龐,五官也變得跟狐貍似的。那根本就是一只怪物,誰知道湖面突然起了一絲漣漪。

有幾聲嬰兒的哭聲,好像從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。

讓人心涼無比,那哭聲像極了鬼嬰的哭聲,哭聲中還有一股陰氣森森的感覺。眼下一只腳踏入棺材裏了,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觀察四下裏。

四下裏黑暗一片,能見度很低。

沒見到什麽死孩子之類的經過,想想也許是野貓發情了,才會有這樣的叫聲吧。

就見到冰洞的水裏忽然就伸出了一只白色的動物的腳前肢,小小的軟軟的肉墊子,稍微托了一下我的鞋底。

那一下,看似蜻蜓點水般的輕盈。

我卻好像被一道無形之間的力量,一下就被推上岸邊。方才疼的快要碎掉的屁股腚又摔在了地上,可是這一回卻好像摔在棉花上一樣。

沒有太大的後挫力,而且屁股下面墊的棉花軟軟的,毛茸茸的。

似乎是坐在一個,柔軟的狐貍皮沙發上。

一轉身,雙目撞上了一張扁平的狐貍的臉。

原來是那只附身在我身上的狐貍從我的身體裏出來了,還被我這樣分量的身體壓住了,在我身下壓的是奄奄一息。

蒼老的眼神裏,可憐巴巴的看著我,已然不見方才的怨毒和淩厲。

看來是剛才那只白色的腳掌從冰洞的水裏推了我一下,才把附身在我身上的這狗逼玩意打出來。不過,我還不清楚,剛才到底是什麽玩意救了我。

老子根本就不是一個會對敵人心軟的人,看到它這副樣子,更特娘的來氣。

以為裝可憐老子就會放過它?

回過頭來就對它的腦袋狠狠的打了一下,不解恨的說道:“媽了嘎巴子,讓你附身本大王啊。你不是很想讓本大王死嗎?老子今兒活剝了你的皮,剁了你的肉,當下酒菜吃!”

說著,又賞了它倆耳刮子,掌心還惡毒的夾著兩塊硬幣。

這成了家仙的狐貍,老子用手打它,它哪兒知道痛啊。這次夾了硬幣在手裏,怎麽也要打的它親娘都不忍是它,看它以後還敢來招我不。

它被我打了個半死,嘴裏溢出一絲血。

目光卻愈發的惡毒了,竟然是口吐人言,“九尾,你背棄同族,和活人茍且在一起……早晚有一天,會遭報應的!”

狐貍這種小畜生一樣的存在,也知道報應?

我微微一楞,一時間聽不懂什麽九尾,細想一下九尾難道說的是九尾狐貍?

可周圍哪兒有什麽九尾狐貍啊,那水面上伸出來的毛茸茸的前肢早就縮回去了。看那只前肢根本判斷不出是什麽動物,可是我的腦袋裏唯一能浮現的。

就是那個穿著魚皮緊身衣的,九條狐貍尾巴的男人。

意思是說九尾狐貍住在這水裏頭?

狐貍會潛水?

媽的,開什麽玩笑呢!

我以為自己出現了什麽幻覺,驀地,那幾聲貌似很遙遠,十分飄渺的嬰兒的哭聲更加的嚴重了。

在很短的時間之內,我就在遠處看到了一個不到半歲大的嬰孩,那嬰孩是從遠處堆滿了積雪的老林子裏出現的。

統共不過十來斤的樣子,生的是珠圓玉潤的,只是肌膚在下雪天裏凍的通紅。

他不是自己跑來的,是被一只白色的雪狐掉在嘴裏,在緩緩下落的雪花中奔跑而來。身上被牙齒叼著的位置,早就特娘的血肉模糊。

小臉凍紫了,小手無力的來回彎曲著,哭聲是刺耳大聲。

還……

還真有個孩子。

那雪狐可比這老態龍鐘的紅狐貍身子敏捷矯健的多,飛身而起的樣子,就跟雪中的飛箭一樣的迅捷。

可眨眼間,一道靈符落在它後背上。

身子立刻就放緩了,只見靈符飛來的地方,追來了一個身穿睡衣的少年。這少年也是頗為的勇敢,穿著毛茸茸的珊瑚絨睡衣就出來了。

那睡衣還是藍胖子哆啦A夢的睡衣,只是他身材高挑。

這樣在雪地裏看著,就跟個精神病沒什麽兩樣。

那少年手中有一只自制的彈弓,彈弓上有用黃紙符箓包裹的石塊。別看少年穿的笨重,實則出手淩厲迅速,石塊一塊一塊的就砸在白色雪狐的身上。

那狐貍的毛兒是潔白無瑕的,被帶著符箓的石塊一砸,就砸出了血。毛毛上也染上了鮮血,看著煞是可憐。

可我一下就明白了,那狐貍怕跟灰四仙婆婆一樣,都是靈體家仙了。

否則根本不會被符箓,傷的這樣的重。

此時,潛意識裏,我已經清楚。

老子怕是被這個九尾雪狐家仙,救了兩次命。

一次就是在這湖底冰洞裏,我差點別葛子君的亡魂宰了。另一次就是在冰洞之上差點被老畜生附體,跳到冰洞裏自尋死路。

隨著少年穿著毛拖鞋跑步的身影越來越近,我脫口而出,“顧彬湘,你怎麽在這裏?大冷天的,你出來夜跑嗎?”

“快,快攔住那只狐貍。”顧彬湘從遠處氣喘籲籲的跑來,嘴裏哈著白氣。

肩頭背著一把銅錢劍,一根這赭石色的皮帶,勒在胸前。

將這把劍,固定在他的背上。

那銅錢劍好生了得,在我這個位置便能感到它上邊陽氣通過劍上的紅繩,來回的流通於整個銅錢劍的劍身。

這狐貍嘴裏叼著個小孩,什麽都沒穿。

身上是一點陰煞之氣都沒有,還挺怕冷的,明顯是從哪家偷來的孩子的靈體。

要是靈體離開孩子的肉身太久了的話,那麽這個孩子不是要當一輩子的植物人,就是永遠在睡夢中醒不過來。

這樣孩子的家人,該有多難過啊。

看那只雪狐奔跑的方位,就知道它可能是要往冰洞裏跳了,一旦它跳進去的話。我和顧彬湘就是再漲十倍的本事,估計也沒法把孩子救出來了。

此時此刻,我根本就想不了那麽多。

拽起地上那紅色老狐貍的尾巴,就跟打高爾夫球一樣,將它往外面甩過去。大概是急中生智,腎上腺素爆發,這一下力道很穩,方向也很準。

一時間,那可憐的老狐貍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離。

“碰!”一聲響動之後,只聽兩只狐貍同時慘叫出聲,最後撞到了一起。那白狐貍即便是摔倒在地,嘴裏的小胖娃娃根本不肯松口。

任憑孩子是哭啊叫啊,孩子的血液順著它的牙齒滴落在河面上。

顧彬湘也在一瞬間感到,丟掉彈弓,拔出銅錢劍。

手起刀落就要斬狐貍的腦袋,誰知道他根本就是瞎了眼的東西,一刀落在了它的尾巴上。尾巴掉到地上,屁股上居然還有三條尾巴。

菊花以上尾巴的位置,是鮮血淋淋的。

它被斬斷了尾巴之後,四只腳都站不穩了,雖然還能亡命奔逃。四肢卻在冰面上打滑,看樣子是傷的不輕。

我看到地上那只沾血的尾巴,想到九尾狐救過我的兩次。

心裏不免微微一動,低下身,悵然若失的撿起它遺落在地的尾巴來。尾巴毛茸茸的,而且能摸到尾巴骨,血液還在流個不停。

看著斷尾,我都覺得疼。

沒想到顧彬湘從我旁邊經過,瞪了我一眼,“星星,你幹嘛不攔住它?你知不知道,這孩子在卯時之前找不回來,就……”

就無力回天,我能理解。

人的生命是脆弱的,只要魂魄離體就意味著死亡。

這話還沒說完,他就追上去了。

“你還說本大王呢,剛才你不是要切它腦袋嗎?怎麽眼瞎切到尾巴了……”我在顧彬湘面前從來都是老子教訓他,沒想到他今兒吃雄心豹子膽了,竟敢來教訓老子。

顧彬湘心急如焚,本想反駁我。

大概發現我跟他爭鋒相對,語氣才軟了下來,“星星,我……我不是有意要責怪你的。不管你信不信,剛才我的確砍了它的頭!”

砍了頭,卻掉了尾巴。

什麽神邏輯!

不過……

不過,好像在封神榜中,就聽說過九尾靈狐用掉一條命,就會掉一根的尾巴。

我操!

難道我活在傳說故事中了?

“也許它是九命狐貍呢。”我瞇了瞇眼睛,看著那條狐貍在茫茫雪原上,那矯健敏捷的身姿。

忽然一下,就感覺到它距離我很遙遠。

它們似乎通曉人性,之前救了我一條爛命,可偏生卻去屯子裏偷半大孩子。

這樣的靈狐到底是善是惡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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